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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女人》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帕慕克最近的一部长篇小说,中文版日前由世纪文景出版。这部十一万字的小说是帕慕克所有长篇小说中体量最小的一部,中文版根据年出版的土耳其语原版翻译。小说所讲述的故事仍然发生在帕慕克魂牵梦萦的老伊斯坦布尔。本文系作家帕慕克与《在德黑兰读洛丽塔》作者阿扎尔·纳菲西围绕《红发女人》展开的一次对谈。

时间:年9月28日

地点: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St.PaulsLutheranChurch

嘉宾:奥尔罕·帕慕克、阿扎尔·纳菲西

主办方:政治与散文书店(PoliticsandProseBookstore)

N=阿扎尔·纳菲西

P=奥尔罕·帕慕克

主持人:

我们非常欢迎奥尔罕·帕慕克回到DC,我们上一次邀请他是年,当时他出版了《我脑袋里的怪东西》。他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土耳其人,他是仍然活跃的最优秀的作者之一。在他已经出版的十余部小说中,他一直在探讨有关美、原创性、复制和镜像的主题。在他成为小说家之前,他曾想成为艺术家和建筑师。

他的新作《红发女人》充满了镜像和孪生的母题,它对比了波斯史诗《列王纪》和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的故事,因此它必然是一个关于父子的故事,但同时,它也讲述了梦想、爱、诱惑、被抛弃和被遗忘的人群,以及古老的掘井过程。

我非常期待他今晚将要亲自阅读和谈论这部作品,也期待他和著名的英语文学教授阿扎尔·纳菲西展开对谈。纳菲西是《想象共和国》《在德黑兰读〈洛丽塔〉》的作者。她也是DCLiteraryCommunity和PoliticsandProse书店的重要作者。让我们欢迎二位。

为什么最终写出了这部《红发女人》

N:

谢谢大家。奥尔罕,感谢你来到了这里。

P:

我也感谢你。

N:

在我们正式开始之前,我想读几句《列王纪》中的句子。我觉得你写的每一部作品,都在某种程度上向你之前的伟大作品致敬。接下来这几句,讨论的是诗歌的永恒,它出现在菲尔多西《列王纪》的结尾,菲尔多西非常赞赏那些强力的统治者和国王,他说:“我来到了这段伟大历史的终点,所有的土地都会谈论我,那些我播下的种子将会在我入土后延续我的声名,而所有的智者和贤人都会在我死后将我的英名传扬。”(《列王纪》张鸿年、宋丕方译本作:“当这著名的王书已经写完,国内会发出一片赞美之言。只要他有理智、见识和信念,我死后必会把我热情颂赞。我不会死的,我将会永生,我已把语言的种子撒遍域中。千万句祝福,千万句赞美的话,千万句颂词献给穆斯塔法。”)那么奥尔罕,作为一名智者和贤人,你怎么看?

P

:所有作家,除了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大都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在一千年后,没有几个人的名字真的留了下来。

N

:但是天才的踪迹总是不会断绝,历朝历代都有。

P

:菲尔多西的《列王纪》是“企鹅经典”丛书之一。当我最初读到它的时候,它还不是企鹅经典,只是一本不起眼的书。我很高兴,它被再度挖掘了,它是企鹅经典系列的两千本书里七八本穆斯林写作的经典之一。但是,正如荷马,他读了所有的书,他把他所有的故事放到成百上千的故事里,他非常自信。但是他仍然不满意,他认为他写出了一部杰作,但是没有获得统治者的承认和赞美。

N

:我来总结一下他的话。我们都很喜欢的作家纳博科夫说过,政权来了又去了,但天才的痕迹永存。

回到我们的主题。我想问关于《红发女人》的第一个问题。有人说,这本书是在某种现实的刺激下写出的,我想问的是,这个现实是什么,以及,这种现实似乎也被某种神话的力量所笼罩,你能否谈谈这一点?

P

:这部书有两个层面。首先,它是通过小说的方式,对一些堪称原型的基础神话进行阐释和思考,这些神话分别属于——粗略地说——欧洲文明和我所身处的伊斯兰文明,特别是15—17世纪以波斯文化为中心的、从巴尔干到加尔各答的广大地域。所以我想比较俄狄浦斯和《列王纪》中鲁斯塔姆与苏赫拉布的故事。不过——谢谢你指出这一点——在此之前,我确有现实的考虑。年夏天,当我正在写作《黑书》最后一部分,我在伊斯坦布尔的王子群岛上,就在我房子旁边的土地上,一个挖井人和他的徒弟正在挖井。那是在20世纪80年代末期,他们仍在使用古老的手工挖井方式,从两千年前的拜占庭时期开始他们就用这种方法打井了。但后来,人们发明了机器,开始使用自流井,通过挖井机器,人们只用三小时,就能达到这对挖井师徒需要三五个星期才能达到的深度。

作为一个作家,我对这两个挖井人非常感兴趣。我一边写作,他们一边挖掘,他们比我快乐得多、有效率得多,他们知道目标在哪儿。后来,他们开始问我,先生,我们能用一下你家的电吗?先生,我们能喝口水吗?与此同时,我也在观察他们。他们每天起得比我早。大概早上四五点钟,他们就会生火煮饭,就像我在小说里写的一样。而且和小说一样,他们也带着一部便携式电视机,这为他们提供了唯一的娱乐。偶尔他们会去市中心,就像我和当时的妻子一样。不过我们回来已经是晚上11点了,但是他们在晚上早早就入睡,因为第二天还要很早起床。

我不停地看他们,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我脑中,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我最终写出了这部《红发女人》:一天早上,天气开始变得很热,中年的挖井师傅正在怒吼,他在用一种非常有力、有威严的声音责骂他的徒弟;但是当他们一起看电视、吃饭时,这位师傅完全是另一个人,他会问:你要放姜吗?你饿了吗?他变得非常温柔、充满关切。这个情景令我印象深刻,久久不忘。因为我自己的父亲完全是另一回事,我的父亲从来不吼我,不骂我,把我当作和他平等的人,但是另一方面,他也从未表现过这样的关怀,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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