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1月4日报道(文/袁鹏)尽管人们普遍意识到特朗普执政将对美国内政外交带来巨大变化,但年的实践表明,“特朗普冲击波”比人们预想的还要强烈。奥巴马的三大政治遗产——医改、应对气候变化、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被特朗普一夜之间全部推翻,“修墙”、“限穆”、“废约”等竞选承诺被特朗普几乎一一兑现,由此造成特朗普与华盛顿政治精英之间、与共和民主两党之间更大的裂痕,同时加剧美国社会的对立和分裂。国际层面,特朗普的系列“退群”举动、恫吓对朝动武、加大对伊朗打压、宣布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重谈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和一系列双边贸易协定等等,使本已松动的国际秩序更加飘忽不定,美国的领导力、公信力、软实力遭到全面质疑。

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尤其是从特朗普的视角看美国,或许可以看到另一幅画面:特朗普与美国建制派的关系经过对抗、博弈、竞争,在逐渐朝彼此磨合的方向发展。一方面,总统制共和国的政体决定了,美国精英可以不喜欢特朗普,但必须和他相处并听从他的指令;另一方面,特朗普也意识到,仅凭一部手机、几个亲朋根本无法冲决建制派筑牢的框架,要想成事,也必须妥协。弗林的认罪、班农的离职、库什纳的收敛等,无不表明特朗普也在学习隐忍与退让。正是在这种磨合中,特朗普年居然干成了几件大事,一是通过了自里根执政以来最大幅度的税改,其对美国乃至全球的影响不容低估;二是联合俄罗斯等国际力量消灭了“伊斯兰国”组织,这在一年前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三是保持了美国经济亮丽抢眼的势头,股市高企、失业下降、经济增长。可以说,通过坚韧的意志和特殊的手腕,特朗普顺利挺过了执政第一年。其成败如何,现在评价尚为时过早。

年12月2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签署减税法案后准备乘直升机离开。(殷博古摄)

中期选举是全年主线

年美国会怎么走,特朗普命运如何,将很大程度取决于美国政治经济形势和国际形势的复杂演变。就美国国内政治而言,11月的中期选举无疑将成为贯穿全年的主线,全部名众议员、1/3参议员、30多个州长都要改选。从目前美国严重对立的政治生态看,此选可谓兹事体大。年上台执政的民主党总统奥巴马,正是得益于民主党当时还同时占据国会参众两院多数席位,才在共和党议员无一人支持的情况下侥幸通过医改法。结果,年中期选举,共和党从民主党手中净取63席,重新夺回众议院多数席位。自此,共和党在重大立法上“逢奥必反”,两党对立愈演愈烈,奥巴马提前进入“跛脚鸭”阶段。

历史惊人地相似,特朗普推动的税改,也是在共和党同时控制府会、民主党议员无一票支持的情况下勉强通过的,如果年中期选举民主党在一院甚至两院胜选,特朗普无疑将遭遇更加猛烈的抵制。从历史规律和目前各方预测看,民主党重新赢得众议院多数席位似乎没有多大悬念,因为只要从对手身上拿回24席就能成功,这并非一项很难的任务。如果年民主党控制众议院,不仅必然会对特朗普执政形成更大的牵制,而且很可能在“通俄门”调查甚至“弹劾案”中加大力度,给特朗普的政治生命投下浓厚的阴影。更值得观察的,是共和党建制派同特朗普之间的关系,目前二者之间虽龃龉不断,但面对民主党的攻势还能顾全大局保持团结,神离却貌合,一旦中期选举尘埃落定,彼此利用与反利用的关系格局势必生变,特朗普再我行我素,恐不那么容易。

经济回升制造新泡沫

特朗普在横冲直撞、恣意妄为状态下还能笑到现在,除了他面对媒体的围追堵截和精英的冷嘲热讽敢于打破常规、勇于兑现诺言等为草根支持者欣赏的特质外,一个重要原因是美国经济形势不错。但年美国经济形势会如何发展则具有相当的不确定性。目前美国股市连破纪录、迭创新高,看似一路凯歌,实则泡沫很大,很大程度上是特朗普松动金融监管的结果,也是对美国经济前景的一种心理预期,这个泡沫能撑多久,经济学界没有人敢给出确切的结论。

在全球追求低碳节能、应对气候变化、关停或转型传统能源产业的同时,特朗普却逆势而动,为美国传统能源开采和制造大开绿灯,结果成效显著,不仅刺激了经济增长而且拉动了就业,但此种饮鸩止渴的办法即使在美国也遭到强烈抵制与反弹;而特朗普为美国一己之私大行贸易保护主义,威逼利诱海外企业回归本土,恫吓勒索他国缩小贸易逆差、打开国内市场,则有悖全球化时代自由贸易的真谛。一句话,美国经济形势亮丽抢眼的背后存在严重的监管失衡和明显的政策悖论,依托的仍是美元、华尔街、霸权,远非深层次结构性改革使然,也就必然蕴藏着新的风险。

无法重回孤立主义

作为全球霸权的美国不同于早已退出霸权的英国。英国可以以“脱欧”的方式退回英伦三岛“躲进小楼成一统”,美国则无法真的做到重回孤立主义。特朗普可以“退群”,却摆脱不了同世界业已形成的深度利益捆绑;他想以“有原则的现实主义”选择性参与和干预世界事务,从而腾出手来拼经济,追求“美国优先”,但国际局势的发展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既想惹事又不想担事,特朗普的如意算盘恐只能是一厢情愿,除非美国真的放弃全球领导地位,追求狭义的“美国优先”,但这不是美国战略界的共识也不是特朗普的真实想法。要想以最小的成本维系美国霸权的最大利益,这不是“有原则的现实主义”,而是“有想象的浪漫主义”。

美朝关系如何收尾、美伊关系如何善终、耶路撒冷问题的后遗症、阿富汗增兵之后的效果,都还是未定之天。更重要的是,在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美国毫不留情地同时将中俄并称为“修正主义大国”和“战略对手”,这种既想规避国际责任追求美国优先、又想拉帮结派四面树敌的做法,显得十分天真、粗糙、鲁莽,背后所体现的冒险主义则是各国必须高度警惕的。(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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